旧客疏

Day 2

“你踢到我的花盆了。”赵启平看着这个一身血翻进自己阳台的男人，平静地这样指责。他大概刚刚结束一个不怎么轻松的夜班，表情有点不那么明显的困倦——他眼神有些不满，锐利并十分漠然，只是在看到洪少秋的脸时才微微一动，露出一个“哦，原来是你啊”的表情。

“嗨。”洪少秋有气无力地笑了笑，“这种时候你还在担心你的花盆？我觉得至少比起清理一个碎花盆，清理一个受伤过重而死的人的尸体会更困难些？”

“从你衣服上的血迹来看，开放性创伤，伤口位于背部肌肉群密集的地带，从你带着它还能跳上我的阳台这一点来看，你应该足够强壮到拥有让伤害你肌肉的东西无法穿过警觉后绷紧的肌肉刺伤后面的内脏的体脂比，”赵启平把浇花的喷壶示意性向他举了举，“以及反应能力。无意冒犯，请问这附近有什么恐怖分子吗？”

洪少秋嘶嘶吸着气，慢慢换了个盘坐的姿势，大咧咧在阳台地上仰起头和他对视，露出一个微笑，“你这是在套话，赵医生。”

“作为一个普通公民，我觉得我有权了解住所周围的安全状况。”赵启平的回答精准，平稳，滴水不漏，甚至在回话的间隔中又浇完了一盆花，眼也不抬地回答道，“合理质询，你可以保持沉默，长官。”

“没有。”

“嗯哼。”赵启平发出一声无意义的回应，示意他继续向下说。

“……你就不打算先给我收拾一下伤口吗？”洪少秋沉默了一下，还是没有忍住开口问道，“一个正常人的反应不应该是打120叫救护车来送走伤员吗？”

“第一我不是正常人，第二，我是个医生。”赵启平放下喷壶，所有的花都已经浇完了，淋过水的花叶在太阳底下微微晃动，折出一闪一闪的光晕，显得剔透又生机盎然，“最近医院的救护车赶来花费的时间，足够我问清楚情况，在考虑清楚是不是要救一个来路不明的男人。”

“不见得吧。”洪少秋把一条手臂架在腿上，小心移动着不拉到自己被刺伤的部位，吸着气露出一个胸有成竹的笑容，“你刚刚才叫过我长官。”

赵启平微微眯起眼睛，抱起手臂看着他，半晌一偏头，“再给我个理由？”

“呃……”洪少秋挑高眉毛，无辜又真诚地睁大了眼睛，“因为你给我留过电话？”

赵启平盯着他看了一会儿，伸手打开了阳台的玻璃门，探过去把手伸给洪少秋。洪少秋从善如流地靠过去，把全身大半的重量都压在赵启平手臂上。赵启平拽了一下，没拽动，抬起眼睛看着这个刚刚还据理力争现在就瘫如死狗的男人，眼神暗含不满。

“哎呀，伤口疼。”洪少秋这么毫无诚意地解释道。

赵启平嫌弃地皱了皱眉，但还是认命把死沉死沉的特工拽进自己的客厅，一边冷冰冰地问道，“你想说是神秘的邂逅原理让我不能这么抛弃你吗？”

“当然，电影里都这么演的——艺术源于生活。”

“而通常这么选择的人结果都不太好，JamesBond。”

“安啦。你绝对是前无古人第一个全身而退的，最棒的Bond girl（邦女郎）.”

赵启平猛地松手，洪少秋应声被摔到坚硬的地面上，无辜地叫了一声。

“嗷。”

“听起来挺有趣的。”女医生好奇地打量了他一眼，笑着摇摇头，“我没想到在平时的相处里你是这种类型，洪队长。”

“让你感觉失望了吗？”洪少秋笑了笑。

“不，感觉十分可爱。”女医生换了一个更放松的姿势——她屈起一条腿放在沙发上，抓过一只抱枕来搂在怀里，看起来就像个慵懒、放松，正在等待朋友向自己回忆自己上一段情史的普通的，年轻的女人一样，“你发现了他的反社会人格？”

“那时候只是一个猜测。”洪少秋被她的肢体语言感染，也慢慢放松下来，脊背不再如刚进来一样挺直而防备，稍稍拱起背来靠进沙发里。女医生伸出一只手，把面前的一杯咖啡向他推过去，洪少秋端起来喝了一口，“他对人很冷漠，但对植物却侍弄得很精准。这代表他并非没有爱心而只是——对人类缺乏应有的感情。这是一种比较特殊的反社会人格。”

“表现为缺乏同情心，自我防备意识极重，下降型思维。同时拥有精密的逻辑分析能力与敏锐的洞察力——换句话说，他可以理解，但无从感同身受。而这只体现于人类，而非针对任何其他非人的生物物种。”女医生抱着抱枕摇晃了两下，因为柔软程度露出满意的表情，把话题转向另一个方向，“在故事刚开始叙述的时候就不要讨论这么严肃的话题吧？换个问题，所以你们从此同居了吗？”

“隔了几天以后，是的。”洪少秋摸了摸下巴，放松让他的肢体语言也多了一些，“那个时候我妹妹正在因为她的恋爱问题跟我父母吵得不可开交。我打电话给他，说不堪其扰，恳请收留——他同意了，所以我搬到他家。”

“Bond & Bond girl.”女医生笑了起来，“听起来好像真的变成了‘那类故事’。”

“是啊。”洪少秋低低叹了口气，垂下视线，“所以最后，连结尾都很像是‘那类故事’。”

如果没有意外，下一章可能会有（剪辑和谐只剩下几个镜头的）avi【喂

关于反社会人格那部分是我瞎掰的，好孩子切勿模仿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