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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帝/靖王】棠棣非千古 10

“殿下。”

落日渐渐沉入天际远山背后,萧景琰正将霍去病圈在身前放缰慢慢往甘泉宫走,忽然听得身后一声低唤,却是一直跟随他的列战英开口了。

萧景琰一牵缰绳,将马勒停半步,后边列战英便赶了上来,落后他半个马身与他并肩而行。

“怎么了?”萧景琰略略侧头问道。

列战英沉默了片刻,忽而将一直垂着的视线一抬,“您不喜欢我吗?”

“……绝无此事。”萧景琰闻言不由一愕,反应过来迅速否认道,“这话又是从何说起?”

“今日在建章宫校场边上,您几度推脱,不愿带我等回宫。”列战英眉心微微皱着,神色显得认真之极,显然是一路走来纠结了许久,方才忍不住开口同萧景琰说话,“赵校尉向您引荐我时……您也是神情严肃,是否……?”

“……没有。”萧景琰听了一半便反应过来他误会了什么,听他语声顿住,颇有些无奈地应声道,“十六岁便是虎贲卫综测头名,赵校尉既然选出你,就是对你足够满意。他识人的眼光精准,我又怎会苛待你?不必妄自菲薄。”

“那您为何一路都是心事重重的样子?”列战英到底是少年人,一开了口便藏不住事,见他策马欲要离开,便急急追上,又问了一句,“您在担心什么?”

萧景琰笑了笑没有说话,只是道,“与你们无关的事,不必再纠结了。”

列战英还想问,却见一直被他抱在怀里的霍去病悄悄探出身来,古灵精怪地对他抬手指了指靖王,又指了指自己的嘴,摇了摇头,将食指抵在嘴边比了个噤声的动作,很快又缩回去了。

列战英权衡许久,最终还是没问出口,只是轻吆了一声驱马跟上前面的萧景琰,一行十几人趁着尚未完全日落,向着甘泉宫赶去。

 

夜色渐渐沉下,宫中三两处渐渐亮了起来,萧景琰在路过甘泉宫室时便遇到了候在那里卫子夫的侍女,早早便将不情不愿的霍去病交到侍女手中带回去,再到了延寿馆门前,老远便看见春陀候在外面,便下了马,将缰绳递给迎上来的内侍,吩咐宫人引列战英等人先去用晚饭,自己走了进来。

宫阁中烛影摇摇,对列两案,果不其然是刘彻正等在里面,听他进来的脚步声便抬起头来,自有一边等候良久的宫人去将晚膳呈上列席,接了萧景琰外边的长衣退下。

“下去吧。”

刘彻待最后一道菜布上,便对一应随侍的宫人挥了挥手。萧景琰侧过头,看着一众人鱼贯而出,掩上房门,又看了看对面的刘彻,揽袖伸手,替他斟酒。

“朕自己来。”刘彻一按他的手臂,另一手接过酒壶来,萧景琰停了停,也没说什么,只沉默着自顾自收回手,举起筷子自己吃自己的。刘彻先前还等着,两人相对无言吃了一会儿,皇帝终于忍不住了,筷子一伸,按住了萧景琰的筷头。

“从礼慎行。”萧景琰脸色不变,也没抬头看他,只垂着眼睛淡淡开口,不轻不重说了一句,手一抬,把他的筷子抖开了。

刘彻咳嗽了一声,这次干脆是直接去夹他的筷子了。萧景琰终于抬头看了他一眼,僵持了一会儿,干脆利落将筷子往案上一放,“不让吃不吃了。”

“……你吃,你吃。”刘彻只得把手收回来,萧景琰拿起筷子往案上敦齐,若无其事地继续吃饭,理都懒得理对面的皇帝。

“你就没有什么想问朕的吗?”刘彻心不在焉地吃了两口,索性将筷子一放,出口直接问道。

“您想要我问什么?”萧景琰仍是一脸不喜不怒的样子,“是要我问您为何言而无信,还是要我谢您处心积虑,君恩浩荡?”

“怎么说话呢?”刘彻纵然理亏,也是不满地皱起了眉,拖长声音问道。

萧景琰又吃了两筷子,终于还是放下了,叹了口气,脸色略微缓了下来,却有些无奈的意思,“先前答应的好好的,不开府不党争不养士,怎么又反悔了?”

“你哪里开府党争养士了?”刘彻略略一挑眉梢,“别诬赖朕,朕只吩咐了赵破奴给你找几个近卫保护你的安全,可什么都没做。”

“您不想着开府党争养士,为何虎贲卫综测中多了一项治军之策?”萧景琰眼看着他耍赖,毫不留情地揭穿道,“只是选几个近卫,要身手矫健身家清白便是了,为何还要考校治军策论?”

“旁人不论,便说那头名的列战英。”萧景琰将袍袖一拢,搁在膝盖上,“进退有度,心思通透,十六岁便能夺了头名,潜力不可小觑,足以当得起一句将才。以您的性格,还当真要让他做一辈子的内卫?我是不信的。”

“那依你所言,”刘彻听到中途,神色却定了下来,待他说完不紧不慢反问道,“以你的资质,也足足可承得起一声——不世将才。你便要一辈子守在内宫,做个半步不出长安的南军统领吗?”

萧景琰一时语塞,就见刘彻颇为狡猾地扬起一边眉毛,漫声学着他的语气揶揄道,“以我的性格,要说同意,你也是不信的。”

“……”萧景琰被他噎得够呛,想了想却是神色微微淡下来,低头沉默着去捻膝上垂下来的衣袖边缘。

两人静默了一阵,刘彻看着他手指一顿,显然是想好了说辞,果不其然下一刻萧景琰敛眉长长吐出一口气,直起背来,摇了摇头道,“我知道……”

“你知道什么?”刘彻却话也不让他说完,直截了当抢白道,“无非宗室亲缘,族类血统,淮南王,韩信,偏重则生骄横,徒落把柄,不成体统——你还能说什么?除了这些反反复复的车轱辘话,还有什么新词儿说啊?讲。”

“……”萧景琰遭他这样一抢白,先前想好的话倒真说不出来了。只得应了一句,“皇兄英明,没有了。”

刘彻冷哼一声,拢起袖子望向另一边,不说话了。

萧景琰停了片刻,看他仍没有开口的意思,思量了许久,只得准备再次开口,谁料未及出声,对面刘彻抬了抬手,自袖中取了卷薄简掷在他腿上,没好气地长声道,“自己看。”

“卫将军纵骑迂击……破龙城,斩首虏四千余……”萧景琰语声一顿,随即霍然抬头,失声道,“胜了!?”

“胜了。”刘彻脸色略缓,微微点了点头,“入夜鸿翎疾驰入宫送来的消息。再过几日,待大军集结整顿完毕,上谷的捷报就要送回长安了。”

“这……”萧景琰一时沉浸在消息中无法回神,来回又低头看了好几遍,方才抬起眼来,仍有些回不过神来,“这也太……”

“意外?你与卫青两人通宵达旦商量了许久才定下的路,若这还输了,才真该意外。”刘彻看他震惊中露出的一点罕有的呆愣,心里那点不快不觉便散了大半,哼笑道,“卫青走的便是你指的那条路,自偏径出阴山,弃辎重渡过鄂尔浑河,奔袭百余里夜袭龙城,以疲敝之师直捣毫无准备的匈奴王城……这一仗,打的惊险,赢得漂亮。”

“你尚在王宫运筹帷幄,便让初次举翼的雄鹰决胜千里。”刘彻脸色严肃起来,认真看定对面的萧景琰,“你是良将,是不下卫青的将才。大凡有才德者都志存高远,你便当真愿意一辈子守在长安,守在一个连猛兽都没有的上林苑,守在这方寸宫室之间?”

“你不想出去看看吗?看天穹地盖,一眼望不到边的草原?能纵马狂奔一天一夜仍无所阻挡,豪风壮雪,引三千控弦之师,便敢夜逐单于,雪满弓刀,伏草射虎,箭指天狼?”

“树兹万世策,千里卷戎旌。”刘彻说到豪情处,蓦然一拍桌案,“这才是你的战场,是你的天地,悠悠天地何所阔——”

“你就不想看看,不想用自己的双手去亲自捍卫这万里壮阔汉家河山吗?”

萧景琰肩头一震,不由抬眼看向他。

他不说,刘彻也已自他眼中看出了他的心动神摇。疆场纵横,征伐戎马,越是有将才,有谋略的人,越无法抵御这种铁血豪情的诱惑。

“你说你要做周公旦。”刘彻看着他望过来的眼睛,微微一笑,继续说道,“这是你十六岁便跟朕说过的话,你敢做周公,那朕便撑起天来,让你尽情展翼,扶摇直上。”

“朕想看你到底能飞得多高。”刘彻看他复又有些仓皇地转开眼去,便起身过来,坐在了他身边,“你是宗族贵裔,是朕最骄傲最亲近的弟弟。既然是将星,便做最亮的那颗星辰。”

“周公辅政,尚且有名望过盛遭嫉,为流言诋毁,有欺凌幼主之嫌。”刘彻一指勾过萧景琰的衣袖,听他呼吸略急,知道他心中纠结又忍不住心动,便伸手自他衣袖中握住他的手,牵出来安抚地拍了拍,“你有才德,方才易招嫉恨——朕问你,你可有信心对得起朕对你托付重望,做不世出的累勋名将?”

萧景琰五指不自觉一紧,为他突地一问下意识攥紧了他的手,半晌才慢慢松开,涩声道,“……有。”

“可愿意驰纵疆场,替朕完成自高祖皇帝至今都未能完成的伟业,尽逐匈奴,收复汉室大好河山?”

“……愿意。”

“可会信朕不会因他人谗言疏远你……”刘彻说着,忽地叹了口气,该是想到武安侯魏其侯的前事,一时也兴起一些命途莫测的茫然来,片刻之后,微微摇了摇头,“这一条便算了,朕……”

刘彻语声微顿,手忽然被萧景琰牢牢反握住。

“我信。”萧景琰打断他的话,抬眼看着他望过来的眼睛,轻声重复道,“我信。”

灯烛摇摇,自开着一线的窗里透进一缕风来。火光跃动着落进萧景琰的眼睛里,刘彻有些怔愣地看着他,半晌忽地反应过来,竟觉出一点说不出的心动神摇,只觉得握在自己手上的那只手骨架匀停,指掌温暖,透着一股令人不由沉溺的安宁,令他忍不住心头酸暖妥帖,下意识伸过另一只手搭着,将它温柔合在两掌之中。

——许多年后的刘彻再回想起这猝不及防的心头一震,心想,这大抵就是他初次心动的时刻了。

 

 

 

 

 

继洪警官之后,皇帝也被青春撞断了腰了……

地名是地图里找的,可能以前并不是叫那个名字……

写初次举翼的雄鹰的时候,写成了初出茅庐,忽然反应过来那时候还并没有诸葛亮这个人,心好累,仿佛有些塞……

皇帝念诗是杨广写的,仗着没人知道光明正大的剽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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