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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远/李熏然】穴鸟 05

『狭窄将不断压迫我。』

 

凌远走进病房,薄靳言走了出来。

他身上还带着从另一个城市带来的风尘与女士淡香水的味道,眉梢微扬,隐约有莫名的愉悦。他看到凌远,抬起一根手指点在唇角。

嘘。薄靳言看着他,吐出一个英文单词。

Fruitless。他说,并且莫名其妙地对着凌远笑笑,擦肩而过。

 

凌远心中蓦然一沉,快步打开了房门。李熏然坐在床上,阴沉沉的天光从外面透进来,他的影子模糊,折过床沿落在地上,淡而扭曲的一团。

凌远走到他面前。李熏然眼神直直落在空荡荡的椅子上。他没有抬头,凌远拉过椅子在他面前坐下,铁刮擦地面,发出一声尖锐生涩的摩擦声。

李熏然的目光穿过他,一动不动。凌远看着他,心一沉再沉,几乎到底。

 

熏然?他最终鼓足勇气,轻轻叫了一声。李熏然肩膀微微一颤,目光一寸寸抬起,恍惚游离,最终停在他的脸上。

——李熏然惨厉地尖叫出声。

那扇松动的门,哗啦一声锁上,再度沉入黑暗冰冷的深渊水中。

 

 

 薄靳言开始与凌远交替出现在病房里,仿佛一对光与暗伴生,又水火不容的影子。

亚当被逐出天堂后畜养的第一个家畜是蛇。

在善之前,你要学会恶,在善之前,你要先凝视深渊,注视它,尊敬它。

因你一切因它而起,而你将在注视中同样看到自己的终结。

善在一定意义上是绝望。

 

 

对我而言,你只是一个小男孩,和其他成千上万的小男孩没有什么不同。我不需要你。你也不需要我。对你而言,我也和其它成千上万的狐狸并没有差别。但是,假如你驯服了我,我们就彼此需要了。对我而言,你就是举世无双的;对你而言,我也是独一无二的。

 

人因被需要而存在,你的价值在于你的本身。我需要你,你需要我。每个人为需要他的人而活,在寻找被他需要的人的过程中得到满足。

没有人不被需要,正如风将每一滴水吹满世界的每一个角落。每个人都是独一无二的,即使一滴水也有一双干枯的嘴唇等待它的润泽。

 

 

是的,人太可怜了,因为他在不断增加的群众中一分钟一分钟地越来越孤独。

 

你将在回头时只看到自己的影子,合拢怀抱时只能抱紧自己的双臂。你将在炙热的阳光下因无所凭依而寒冷,在人群之中因无人交错而茫然。

为什么追逐光呢。当所见只有绝望的时候,盲目将使人感受到安全。

 

这是我的一个秘密,再简单不过的秘密:一个人只有用心去看,才能看到真实。事情的真相只用眼睛是看不见的。

 

你听得到的声音时存在的,你看得到这花这风这光。你为美好的一切而活,这就是真实。

真实总是甘美的,就像削好了放在窗台上一时忘记吃的果子。或许它会因为你的怀疑而一时蒙尘,但你需要的只是将它洗干净而已。

它只是等待着,它还是美味的。

 

 

巴尔扎克的手杖上刻着:我能摧毁一切障碍。在我的手杖上则刻着:一切障碍都能摧毁我。共同点是,一切。

 

世界充满各种各样的障碍,你以外的一切都是恶意的。你冲不破这世界加注于你身上的囚牢,只因任何苦难都是你将必须经历的。

任何将帮助你的东西,只是指引你前往下一个苦难的路标。

停下吧,你将在任何一个苦难的面前被迫停下,终身不前。这是苦难存在的意义,奋斗是有尽头的,而苦难却无穷无尽。

短暂的欣悦带来的将是更大的绝望。如果结果必将是在某一处停滞不前,那前进的意义就不复存在了。

 

我想你心里清楚,你可以要求我做任何事。无论牺牲多大,无论何时,我都愿意。

 

只要你仍在向前走,光在你的前面,我在你的后面。你将随时可以握住我的手,即便这并不能帮助什么,但你仍要记住,你出声了,这世界将必会作答。

冷漠是冬天的雪。它终将融化,你要记得,所有一切从来都是善意的。

 


你习惯这黑暗,远比习惯阳光更久。

你在路上,举目四望,却再没有路途。因此感受到疲惫,力不从心。

你没有走出屋子的必要,就坐在桌旁倾听吧。

 

 

 

 

凌院长,还想再听我给你讲个故事吗?

薄靳言笑着,从床边抬起头来。凌远脸色铁青。

李熏然的精神状态越来越差。他和薄靳言在李熏然的头脑里交锋,便如同在一块突兀尖锐的硬石上拔河。

李熏然是石堎上来回碾磨的那条绳索,每拉扯一次,就无声哀鸣着断裂下一层粗糙的线头。

它岌岌可危,在来往拉扯中越磨越脆弱,只剩下几股颤巍巍的细线。承受着砥砺,承受着两边你来我往全力相争的力道。

他濒临极限,瞳仁里的光几近黯淡。他看到虚空的光影,那个斑斓的影子如影随形。他看到凌远,那个影子在凌远身边,与他并肩看着他。

他听到无所不在的歌剧声,气势磅礴,浑厚而雄壮。光怪陆离里,那个影子伴着浑浊高亢的花腔,唱着晦涩难懂的意大利语。

它唱,啊,我的太阳。

它将毛巾盖在他脸上,在上面慢慢倒下水来,温柔而残忍地笑着。

你体验到死亡了吗?

它在窒息的感觉中轻声问,轻声说。

你记着这恐惧吧,你会发现比这更恐惧的恐惧。

你会渴求它,甚于渴求黑暗之后的光明。

 

 

凌院长,你像是那个与养母争夺孩子的亲生母亲。薄靳言轻轻笑着,曲起手指来勾着李熏然的侧脸。它要绷断了,你感觉的到吧?

你放手吗?薄靳言漫不经心地用指尖逗弄着李熏然长长的睫毛。你会放手的,恻隐之心会让你选择宁可让他落回深渊,也不要在前往光明的路上含恨断折。

 

薄靳言。凌远沉声叫他的名字,你不要以为我没有手段对付你。

凌院长。薄靳言微笑着,抬眼看他。你也不要以为我没有手段对付你。

你和我,都不干净。薄靳言站起身来,披上西装外套。有很多眼睛看着你。想要试试身败名裂的滋味吗?

他尚有余裕,闲情逸致一样扣上了西装的第二颗扣子,将那本《误入世界》放回床头,压在那本《小王子》的封面上。

他和凌远擦肩而过,凌远深吸了一口气,半晌走到门边,用力摔上了门。

李熏然眼睫缓慢眨动了一下,视线散乱落在地上,在凌远背过身时近乎木然地伸出一截苍白的指节,无声蜷起,将薄靳言落在枕边的水果刀慢慢勾进了被子下面。




字体变化有点乱,前面部分的黑体是《小王子》,下划线是《误入世界》和薄靳言说的话,就是两个人交锋的过程。凌远开导熏然,薄靳言致郁他【喂】

后面的黑体是谢晗。

也不是翻转啊,这文本来的基调就是BE……

交锋的时候简直就像脑子里有两个人吵架,可吵死我了……总算写出来觉得自己也快不太好了。

睡觉,没有意外的话,下章完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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